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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记者忆南怀瑾老师

时间:2013-12-11  来源:  作者:

【1994年2月11日,南怀瑾老师在厦门南普陀寺主持禅七期间与本文作者的合影】

 

作者:蒋章元

 

生也有涯思无涯。我们的南老师——南怀瑾先生走了。我的伤感之情,难以言表,愁煞苦煞。回想二十年来与南老师的交往,历历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在眼前不断涌现。他的音容笑貌,他的高风亮节,始终萦绕我的心头。

 

1992年9月,国家经贸部最后批准内地与香港合资建造金温铁路合同。11月中旬,作为这条铁路的催生者,南怀瑾先生把接受大陆新闻界第一次专访的机会给了我这个温州新闻人,于是,我有了《金温铁路的催生者》《义所当为》《怀瑾握瑜一奇人》等关于他的新闻作品见诸《温州日报》、《浙江日报》和《瞭望周刊(海外版)》等报章,开启了我与他的廿年因缘。

 

1994年农历正月初二,他在厦门南普陀寺禅堂主持“禅与生命科学”的禅七并开示。这是他离别大陆45年后首次回来讲学,我有幸七天七夜全程参与,接受教诲,从此我忝列南学门墙,开始习研国学精华,一发而不可收。

 

因缘际会,2004年,南老师从香港移居上海,恰逢此前我也已居住上海,他几次邀我去他的寓所相聚,彼此见面的机会渐多。后来,太湖大学堂落成,他迁住太湖之滨的庙港镇,我亦三次造访,聆听教诲。

 

随着交往的增多,南老师对我的称呼,在不同客人面前会悄然变换。有时他叫我“小同乡”,这是一位长者对同乡晚辈的呵护,有时他戏称我“章元老弟”,更是他老人家在人前着意抬举晚辈的良苦用心。

 

2011年9月24日,我第三次到太湖大学堂做客,席间,他当着十多人的面对我说:“我十二岁时,你祖父焕怀先生教我学中医药,还教我打拳”。这令我大感意外——这么多年来,他可从来没向我提及,而我也从来没听长辈说有此事。之前,他曾语重心长地叮嘱我:“你现在搞中医药,必须深研易学与道学,中医的源头在这里呀。”他还说:“你能用中药治愈过敏性鼻炎等慢性病,不简单,这可是医学难题哟,是件大好事,一定要把它做出去,将来为全人类服务。”殷殷嘱托,言犹在耳。可如今斯人已逝,我情何以堪。

 

然而,最令我难以忘怀的,还是1993年1月我通过国际长途电话第二次采访他时的一番对话。现在我把当时的笔记旧稿内容原原本本地抄录在这里,让我们从中重温他催生、建设金温铁路的初衷,一窥他的故乡情结:

 

蒋章元:南先生吗?您好!我是蒋章元。由您出任董事长和总经理的浙江金温铁道开发有限公司已在温州隆重开业,金温铁路正式动工,我向您表示恭贺!

 

南怀瑾:噢,蒋章元。我很好。不过没什么喜可贺。那是件苦差事呀。公司开业,才是我真正麻烦的开始。

 

蒋章元:根据测算,金温铁路全线修通需要一亿七千万美元的资金,其中相当一部分要您来筹措。这对于您、一位并非财团大亨的文化人来说,资金上有困难吗?

 

南怀瑾:这的确是对我的重大考验。不过商场如战场,筹集资金的问题,也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绝对没问题。我告诉你,有关资金财务的调度安排,去年四月间,香港兴业和浙江地方铁路公司已达成了分四期缴清资本的补充协议,一切按协议执行就是了。

 

蒋章元:据了解,您的学生和弟子中,不乏杰出的企业家。不过我想,他们都奔忙于自己的事业,再来经营铁道事业,恐难分身。目前,您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我猜想人才问题是不是算一个呢?

 

南怀瑾:是的,眼前我最需要的是有远见、有气魄,热爱国家民族,肯于牺牲奉献的经营人才,来共同负责铁道的建设和开发。不过,我认为,兴建金温铁路是公益事业,只要有愿心、肯力行、以前瞻的眼光、无我的胸怀,一心一德,为国家建设而努力,我想,所有的困难都是能够克服的。

 

蒋章元:您说兴建金温铁路是公益事业,是什么意思?

 

南怀瑾:这条铁路,浙西南父老乡亲盼望了近百年了,因为经费困难,被搁置至今。你知道,兴建铁路本来是政府的事,老百姓怎么会有能力插手。我是被乡情所动,无法推却呀。温州是个重要的港口城市,几十年来,发展远远落在人家后头,归根结底,是交通的落后束缚了经济的发展。我想,将来如果建成,一定会加快故乡的经济繁荣。

 

我随后问他在大陆投资这么大,会不会被台湾方面认为“厚彼薄此”?南老回答不会,因为彼此都是炎黄子孙。他一向主张两边和衷共济的,并感叹他已经76岁了,说不定等金温铁路建成,已经没有机会去坐了。做这些事,只是想报答乡里。

 

我请他对温州和金温铁路沿线的乡亲说几句话。

 

南老师说:“在八十年代的时候,我身在海外,已知道温州同乡率先自行改革开放,以个体户来做工商业,很成功,推动了温州的经济发展,成为全国瞩目的地方。现在,温州人虽然比较富裕了,但要切记,贫穷可悲,富有更可怕。富有如果失去理想,更容易使人堕落造孽。眼下金温铁路是开始修造了,须知修铁路是为子孙后代造福的善事,能不能修成,是靠大家上下一心、众志团结来完成的,希望沿线的父老乡亲多多关心和支持。”

 

我再问他对修造金温铁路的个人理想和希望是什么?

 

他说:“修这条铁路,不过是一件义所当为的事而已。我们真要做的事是,要为子孙后代修一条人生的路,那才是大家真要做的大事。借用宋儒张横渠的四句话来说,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样的目标,就是我所期望与故乡父老乡亲们所共同勉励的人生大道。”

 

“说不定等金温铁路建成,已经没有机会去坐了。”一语竟然成谶。的确,南老师至今还没有乘坐过金温铁路。回大陆以后,至今也没有回过乐清故乡。2007年10月9日下午在庙港,我试着问南老师:“什么时候我陪您坐一回金温铁路,去故乡走走看看?”他回答说:“我年纪大了,回去不便。给人家徒增麻烦,没这个必要。”

 

以古稀之躯挑起筹备和建设金温铁路的重担,冲破重重阻力,突破层层关隘,其间耗掉多少心血?铁路建成之后,却淡然处之,若无其事,不愿去“麻烦”人家一丝一毫。这是何等的胸襟!这是何等的人格!

 

心灯高照,慧命永续;怀瑾握瑜,南师不死。南老师,您为故乡想得那么多,做得那么多,而您却从不居功,从不自恃。故乡的父老乡亲,永记您的情谊。故乡的土地,静静地期待您——魂兮归来!

 

(原文刊载于《温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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